沉默的ldquo黄金国rdquo

在美丽而富饶的南美洲,丛林掩映下,部落文化悄然诞生。传闻这里有一“黄金国”,黄金取之不尽。族长祭祀时浑身涂满黄金粉,将大量黄金投入湖里。神秘的传说引来了西班牙人的觊觎。他们用枪炮覆灭了印加帝国,同时也揭露了安第斯文明的面纱。

广东省博物馆的特展《黄金国之谜——秘鲁安第斯文明》,展示了秘鲁的出土文物。器物极具异域风情,令人大开眼界。安第斯区域的文明,直到发展成印加帝国,再被西班牙人毁灭,这里都没有出现文字,只有结绳记事。但是冶金、制陶等工艺已经逐渐成熟,能表达出更丰富的内容。社会形态之原始和造型工艺之精妙形成了对比。没有文字,他们对历史保持沉默。但借由这些作品,我们可以一窥部落文明的演变和原始社会的生活哲学。

不知是否因为文字的缺失限制了表达的进化,安第斯区域出土的文物都是很直接的风格。具象、卡通,简朴,少见含蓄的意蕴,造型也和中国器物有较大差异。同是动物造型陶器,中国常见的“鸡首壶”在安第斯文明很难寻得,取而代之的是当地特色动物。吼猴、仙人掌、蜥蜴、秃鹰……形象突出却又很简洁,既有写实的造型,又有抽象的花纹,还兼具一些幽默感。

有一虎鲸陶瓶十分有趣。当时正值纳斯卡文化时期,为公元前年至公元年。人们把虎鲸视为一种专门捕获人头的动物,认为它们会把人头供奉给祖先。所以在这个拟人化虎鲸雕塑的体内,还有人类的形象。锋利的牙齿体现出虎鲸的残暴,大头造型又卡通得有些萌感。不知这件陶器是为了表现对虎鲸的敬畏,还是想表现自己的力量,以此来震慑敌人。陶瓶有一个把手,在出土的陶器中,陶瓶基本都有把手,很注重实用性。

纳斯卡文化还留个世界一个未解之谜,荒野上的地画,蜘蛛、蜂鸟等形象,存在了两千多年,被称为“纳斯卡线条”。

奉行万物有灵论的他们,有时会想象动植物神灵的模样。莫切文化(公元50至年)时期,木薯是莫切人的主要食物,他们便想象出具有木薯身体的神话人物,并做成雕塑。獠牙可以看出他们对猫科动物的崇拜。相传祭祀时祭司会服用致幻植物,达到“通灵”的境界,并化身为美洲虎。

除了向湖里投掷黄金祭祀,莫切人还有其他古老的传说。这是他们的海神,主管太平洋。海神正乘着金枪鱼样式的船,将两个男性带到远离海岸的岛屿去献祭。那座岛屿住着死人、夜神,也是银河的所在地。

安第斯文明会将死去的人做成木乃伊。但与埃及不同的是,包裹时死者呈坐姿,陪葬品也包裹在里面,形成一个圆锥形,如这个陶瓶的形状。展览还有真实的木乃伊干尸。出于对死者的敬畏没有拍摄照片。干尸呈坐姿,骨骼矮小,双手捂住嘴。在白色灯光下,没有狰狞之感,反而像一座静谧的神像。秘鲁先民会将木乃伊直接放在家里祭拜,使用场景可能也影响了姿态的设计。

陶瓶上是简笔画装饰。朴素而直接的线条十分卡通,但想到这些绘画的用途,又很难和“天真”联系起来。

文字的缺乏也许让安第斯文明的表达无法含蓄,但不影响他们从事物本身寻找抽象的美感。省略和几何感,原始却极具表现力的设计,面具以及动物武士形象又有一些魔幻现实主义。

黄金,是与上天对话的神器,也是招致毁灭的恶魔。出土的金箔、黄金面具等图案复杂,往往是祭祀用品和权贵的所有物。

有趣的是,秘鲁出土的黄金耳环奇大无比,令人不禁遐想,要怎样的耳垂才能经得住这番重量。拉伸的耳垂是权力的象征,那这沉重的耳环和硕大的耳垂也可看作是一种视觉上的威慑。

金银耳饰

瓦里帝国(公元-公元年)时期最高阶层所有。一半金,一半银,中间用化学方法粘合在一起。内部有小物件,摇晃时有嘎嘎的声音)

印加族群于12世纪末兴起,于15世纪统一了安第斯地区的文明,鼎盛时期版图几乎覆盖了南美洲西部,信仰太阳神,形成了政教合一的国家。而他们依旧没有文字,依靠结绳记事,也没有车轮。长期保持原始的文化形态,连文字都没有发明,却能形成一个地缘辽阔的国家,这着实让人好奇。这个国家是如何组织和管理,政令又如何传达和执行?无法破解的绳结,无法解释的巨石门,古老的帝国悄然隐藏在历史的门后,并用绳子打了一个死结。一个时代已经落幕,新的时代伴随着战争和入侵,用鲜血洗刷了过去的痕迹。经历过战争、侵略、融合、新生,封闭的文明总是被炮火轰开。

了解不同的文明,尤其是这样原始而封闭的文明,可以看到不同区域的人类是如何认识世界的。有些地方和我们类似,有些地方因环境和物产的不同而差距很大。虎鲸陶瓶不会出现在中国,文房四宝不会出现在秘鲁。海洋文明、雨林文明、沙漠文明、农耕文明……很难想象,不同区域繁衍生息的人们,现在已经可以基本在同一个话语体系里,讨论着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话题。幸好地球足够大,才让我们看到不同的生态,不同的文化。认识到多样性的存在,方能更包容地看待不同的想法。对错如何界定,真理是否唯一,人性是否有普遍规律……包容不同,才能更辩证地认清到自己的来路,看到偶然中的必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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